2017年10月15日星期日

湖北武汉周瑞英在黑监狱里遭强灌精神药物

在近年来,随着访民上访、强制拆迁、强行征地等消息逐渐去敏感化,“黑监狱”逐渐走进了公众视野。

家住湖北武汉青山区的周瑞英老人年逾古稀,却在几年间多次被关黑监狱,强制服用疑似精神病药物、遭受诸多摧残虐待,导致脑梗、双腿不能行走、罹患癌症,只因其为儿子被毒杀、房屋被强拆而进京上访,本刊联系上老人对其遭遇进行了解。

本刊:你好,我是“民生观察”记者,想向你了解一下,您被关黑监狱的事情。
周瑞英:好的。

本刊:你这一次是什么时候被关进去的?
周瑞英:这一次是今年的3月12号,之前2014年的4月10号,和2016年的11月16号,都曾经被关过黑监狱,还有好几次记不清楚了,他们把我关在黑监狱里头下药。

本刊:怎么判断他们给你下药了?
周:饭里有药,水里有药,我把他们给我喝的水倒在我的衣服上,白汗衫全部都变红了。

本刊:你知道给你吃的是什么药吗?
周:不知道是什么?2014年也是给喝的这样的水,当时头发掉了一大把,牙掉了两颗,这些东西现在都还在。

本刊:你问过药名吗?
周:不知道,只知道我吃了之后,要整天睡觉,24小时昏睡,没有几分钟起得来的,两条腿不能走,双眼看不见。

本刊:你被关了多久?
周:第一次八个月,2014年的4月10日,到11月15号才出来,出来就开刀做手术,都快要死掉了。

本刊:最近一次关了多久?
周:这一次关了两个月,从3月12号一直到5月23号出来。第一次是因为乳腺癌病重,出来开刀。第二次是因为脑梗阻,这一次是两条腿不能动,眼睛看不清楚了,都是在里面吃药吃的,是那个姓苏的请的私人大夫下的药,给的都是过期的2014年的药,还是我上次进去吃的,不吃他们就拿棍子打。

本刊:你是看到药品上的有效期是2014年吗?
周:嗯,是2014年我进去时的药。他们说是泻药,帮助排大便的。这一次进去半个月后,他们一餐就给的不到一两饭,下药后我两眼就看不到了,不能吃饭了,后来心跳都快停了,那个医生来检查,说:“快点儿,可以吃速效救心丸了。”他们就拿速效救心丸给我吃,吃了两个多月,一直吃到出了黑监狱。

本刊:跟你关一起的还有认识的吗?
周:我们青山区有罗凤鸣,蔡建刚,70岁了,被关了有890多天,现在还没有出来。我也70岁了,当时是因为没办法,乳腺癌要开刀,快死了才出来,上次我28天没有吃饭,这次我三天没吃饭,我是癌症病人,三天不吃饭,快死了,他们才通知了青山区。

本刊:你的身体现在怎样?
周:我是癌症病人,现在已是晚期了,但我以前是好好的,是被他们下药弄成这样的。

本刊:你能说说你,这次在北京被抓的情况吗?
周:我儿子被别人毒死了,他们原来都不相信,后来凶手自首,自首后回来写了个东西,还办了酒席,说这个事情是他们都参加了的,有刘某、林某某,都在曹金刚的屋里,曹家是卖狗肉的,所有派出所的人都在他家吃狗肉,以前现在都是,派出所和他们是一条心,派出所长周东方对我说:“你又无钱又无权,不搞死你,搞哪个?”
因为我的案子被他们压下来了,就到北京上访,我一个人在跑,不能让家里人去跑,我姊妹六个人,他们以为我一个人,认为把我搞死了就没事儿了,还要把我孙女儿和媳妇搞死,他们还说:“你一家死了,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我这次到北京去上访。是荆洲桥派出所的两个人把我抓了回来,回来就直接关到了黑监狱,这个黑监狱就在武钢耐火厂旁边。

本刊:门口有什么标志吗?
周:没有牌子,是私人的出租屋,他们养的有鸡子,鸭子,鹅,什么都有。在这里,我们连个畜生都不如,一餐一两饭都给不到,造孽死了。后来因为我身体病情严重,才放的我,当时,走路的时候两条腿完全在地上拖,几乎完全不能动了,心脏快停跳了,他们才打电话让家人来把我接走,但是把身份证扣了,限制我人身自由,哪儿都不能去,不然不让出来,还写了保证书,我现在一双眼睛都看不到了,他们下药下得很厉害,脖子疼的跟上吊一样。

本刊:你们都吃一样的药吗?
周:小罗和我的不太一样,我的吃了便血脱水,皮肤都揪不起来了,后来去抢救,又补水打盐水,他们说我还没脱水,还没死,要把我关起来死了喂狗子,我们一天只有三杯水,早,中、晚,各一杯,他们就是在这水里下药,喝了就睡觉,就像死人一样,24小时睡觉,完全不能起来,几个月都是这样,浑身都疼。

我儿子被毒死,凶手自首了,这个案子还是没人管,如果是假的,他不会去自首的,对吗?他自首了,我们荆州桥的杨所长说,你是肉吃多了,这都敢做,人死了就死了,你干嘛还告诉别人?一个姓叶的所长还找他要了4000块钱,说你把别人儿子搞死了,不该摆酒啊,不该拿钱吗?听到这些我才知道我儿子是他们害死的,我原来还不知道。

派出所说我没有尸检,我一个女人带着小孩,怎么知道死了要尸检?我也不知道是被毒死的呀,后来我跑到北京上访,那门口的一个老头告诉我:你们坚持就是胜利,你们青山区分局的刘科长出钱把你们的案子一下子都买回去了,你只有坚持就是胜利,你不坚持就没有结果。后来派出所私下里给了我7000元,是在青山分局给的,一次是彭所长给了两个两千元,杜所长给了3000元,一共7000元,后来他们就说,我的事情都处理了!

我说:我的问题是怎么处理的?
一,我的儿子是命案!
二,我是被伤害案,你们把我弄到黑监狱弄成癌症,现在癌症晚期了,你又把我关了。
三,我的房子被拆了。
三个案子,命案,伤害案,拆迁,一个都没解决。

本刊:你儿子被毒死的凶手现在归案了吗?
周:凶手和我一起去自首了,当时有我们的主任雷开华和卖牛肉的小曼还有我一共三个人,和凶手一起去自首的,荆州桥派出所的杨所长还骂凶手,说他脑壳灌了大粪了,这个事情不该说出来的。

本刊:凶手后来如何处理的?
周:没处理,凶手没处理,处理的我。

本刊:为什么不处理凶手处理你?
周:他们说我瞎说、是神经病。
当时我还没有报案,青山分局就有我的病历,和我儿子死亡的病历了,青山分局姓杨的说我儿子是自然死亡,我问他,我儿子自然死亡,你有什么根据?后来他哭了起来,我又问他,哭什么?明明是有人投的老鼠药,你为什么不去追查呢?他只说:一无钱,二无权的。

我儿子生前在二街住,归红钢城辖区派出所周东方管,周也说:“一无钱二无权,不搞死你搞死哪个!”问题一直不处理,我们也没有办法,哭都没有泪水,只有跑到北京。

他们说:“你跑了有什么用?”因为他们掏了钱把案子都买了。据说周永康时期的案子全部都被买了。有个省厅的冯科长人挺好,他对我说:“婆婆,坚持就是胜利,总有水落石出的日子”。我坚持到现在跑北京已经八年了。

据周瑞英老人描述服药后的症状和同时关押出来难友带出的药片判断,黑监狱中给她们服用的很可能是精神病镇定类药物。

近几年,在经过了国内媒体曝光后,不少地方的驻京办被撤销,但是,“黑监狱”并未从此销声敛迹,为了继续阻止访民上访,各地方政府开始委托保安公司帮其截访和关押访民。一些地方保留下来的“黑监狱”甚至变本加厉,湖北武汉的罗凤鸣、罗燕鸣等多人被关黑监狱,遭周瑞英类似待遇,被强制服用疑似精神病药物,出来后入院治疗,湖北襄阳刘桂枝老人,七十多岁的年龄无儿无女,被多次关黑监狱,在电话中哭诉在黑监狱中,看守明知老人糖尿病却只给她吃糖包子,没有水喝,老人喝自己的尿支撑了几天……(老人十九大之前被居委会从医院中断治疗带回,后被发现死于家中)。

但是,官方媒体却在宣传方面做足了表面功夫,仅仅只是从媒体和法律上看,中国似乎早就进入了新闻自由时代和法治社会。而现实中被关进“黑监狱”的上访者,完全失去人身自由,受到非人的待遇,不仅吃住条件极差,而且经常遭到看守人员的虐待。

毫无疑问,地方政府也好,那些帮助地方政府截访和关押访民的保安公司也好,统统都涉嫌违法。因此,此事绝不应该以访民被释放而告终,还应依法追究这些违法犯罪者的法律责任。否则,过不了几天,这些“黑监狱”又会继续关押新的访民。何时人们才能彻底告别“黑监狱”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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