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关注于中国底层百姓人权状况的民生观察工作室于2019年的冬天以非公开的形式发起了一项“中国农村地区残障农民生存状况的调查”行动。备忘录记录了四川省东北部巴中市南江县、通江县、平昌县三个“国家级贫困县”农村残疾人生活境遇,期望国际社会关注中国农村残疾人弱势群体在当下中国的苦难命运,期望国际社会关注当下中国农村残疾人弱势群体可能因为中国局势的恶化可能导致的人道主义灾难。
四川巴中市地处四川与陕西交界地带,属于丘陵地带。在蒋时代,中国共产党勾结它在境外的“革命父亲”苏维埃政权,在这里建立了“苏维埃政府川陕革命根据地”。蒋总统对这支叛乱武装的除灭未能彻底,形成了今天的中国政府。南江、通江、平昌均留下众多这支如同”ISIS伊斯兰国”组织这样的活动印迹。
一
南江县较其它两个县每年获得中央财政资金最多,能在南江县任职是很幸运的差役,一名统战部官员这样说。
有外界人士来到贵民乡,亦称贵民镇。走访一位九十岁高龄腿部残疾的老人,快要结束时引来了周围邻居的举报,村支书跑步赶到老人家里,要求来者告知身份、出示身份证件。问话的是一名眼部残疾的村支书,对于我们回答是旅游经过此处不置可否,但仍不罢休继续诘问。由于老人的人道救济管道要经过村支书,故不敢得罪,他告诉村支书来者熟不相识,出于好奇来到他的家里与他谈话,谈话内容没有不妥当言辞,均是关怀问候。村支书从对话中认为来者是外地口音提出查看身份证件要求,在拿到身份证后他似乎在向镇长、派出所所长询问处理方法。电话那头没有发出明确的指示,可能经过公安户籍网查询无异常后最终我们得以放行,安全离开老人的家里。
通过对老人先前的谈话得知,这些村支书干部相当惧怕外来人在村子里走访,因为他们合伙贪污农民的抚贫资金数额惊人,怕事情会暴露。
老人接收中央政府发放的每月100元高龄补助、二级残疾补助费用50元每月。
退耕还林补助120元/月这些补助资金被村支书等人控制着,在2018年之前支取这些钱购买每月的油盐食材还得自己先向邻居借,等村支书、村长用他的身份证以他的名义去信用社取到后再去村委会领。相当于这些民政性或人道性对农村残疾人的救助实际控制人是地方基层的村委会。有上级检查时村干部可以灵活地解释老人们残疾行走不便出于义务帮忙做这件事。
老人很清楚每个月能领到多少金额这样的补助,但每个月到手的钱总要少50元钱,这50元钱可以够他每个月的食盐和糖的购买。他去领钱时习惯性地要给村干部买一包“中华烟”,不买其实也可以,可是其它的五保户、残疾人、低保户都买了自己不买会让他下个月的补助发生变化。
曾经有村干部威胁他们说,“这些钱不是必须给你们的,给不给不是你们说了算,干部有决定权,你不听话可不可把你的名额给其它人嘛?”
听了村干部这些话大多数人都明白应该怎么讨好让村支书、村长高兴。
实际经手办理、发放这些补助是村长,接收他们送去的烟也是村长,事后村长将这些烟与村支书瓜分,村干部再将烟在商店里换成钱,一个村的残疾人、五保户、低保户人群众多,他们每月仅从这样的“雅贿”中获利一到两万元。
中国政策规定农村残疾人有就业、康复、人道、助农等方面的补助或援助资金,涉及地方的就业局、卫生局、民政局、农业局、教育局等。这位九十岁高龄残疾人从未得到过这方面的救助或援助。不过每年像他这样高龄老人还要去这些部门演戏帮助骗取中央经费。
在冬天里,他的腿部并无大碍,没有化胧的呈度。村长带着乡卫生院的医生提着大米和油来到他家,先拍照接收物品的过程,然后一口一个“大爷”地求他去乡卫生院看病,没有病也要去帮他们开展一下工作。由于村长带头动员,去医院一日三餐有保障免费提供,所以他也去了。
在乡卫生院里上班时间要躺在病床上,吃饭有护士送来,他们下班后可以下床活动走走。每天医生、护士会拿着大量的收费单据让他签字,具体是什么内容他眼睛老光无法看清,签字时手颤抖护士就握住他的手帮助他签完字。每天医生和护士像祖宗一样关心着他,希望他在病床上待得更久一些,一个月两个月都可以。
老人家说,乡卫生院的药全是假药,吃了没有效果。他自己生病了只能向远房亲戚求助资助他在私人诊所购买一点药治疗。
一个人生活导致老人无心对家里的卫生做很好的清洁,他的年龄和情况按照民政方面的政策应该收容到县城养老院,进入养老院后他的所有补助都将被院方接收使用,更为不堪的是养老院的生活非常痛苦。福利院领导、职工、孤儿吃剩下的再盛给五保户老人吃。邻村的五保老人给自己侄子打电话求助老人才得以放回家。这让他感到无法接受,加之老人家的远房亲戚经济状况尚可,一直向村委会要求不准将老人送养老院所以他才幸免去养老院受罪。
老人家的厨房有一只暗淡的小灯泡,屋子里太暗白天、夜晚都要保持开灯才能看到屋子里的情况。来他家的人看到灰尘太多无法坐下,只有站着讲话。睡卧的房间里弥漫着尿液和粪便的气味。门后是一副用树木劈开的脚支架。根据中国政府政策规定残疾人康复器材应当由地方残联或民政部门负责解决,显然现实境况并非如此。
二
通江县、平昌县地方政府直接挪用残疾人补助,致使残疾保障形同虚设。
四川巴中管辖通、南、巴、平四个地方,这里离四川的首府有700余公里,算是最为边远的地区。平昌县曾闹出有近二十个副县长的笑话,更为荒诞的是这个县一名叫苟于洋的常委,政协主席的公开档案信息显示,1970年出生,0岁入党、3岁参军、9岁任排长、13岁任科长。党政系统几十年不查处直至民愤暴发才勉强走过场加以处理。这些县或市任职的市长、市委书记、县长、县委书记普遍是省府、中央高层支系下的的派系,地方挂职一两年快速地调离升职到发达的地方担任核心职务。所以充当了官二代过渡渡金的地方。
平昌县人口不足八十万,负债高达3000亿。中央补助残疾人的资金被挪用于扶贫,周而复始地拆东墙补西墙。该县官员采取将残疾人专项补助资金每月发全县20%的补助对象,剩下的80%拖欠,下一个月再继续发放这80%中的20%,一方面是为了应对上级检查,如果不认真核查是极难发现这中间的问题。另一方面对于残疾人来隔三差五发放一次,形成一种错觉,这些补助是在发放只不过有一些缓慢。
一天下午,我们驱车来到位于通江县与南江县之间的一条乡道路边,窗外已有些寒冷。一名胖胖的小男孩赤着脚踩在水沟的泥沙里,脸已冻得通红,鼻涕与口水沾满了他的脸,不足一米五的身高体型却超出正常人的三四倍,他的腰间栓着一条长4米的铁链。一些小孩子围着他玩耍,正在给一只鸭子洗澡。
这是一名叫海爷的孙子,他的父母生下他后一直在沿海城市务工,很多年没有回过家了,这名孩子没有辨别能力,甚至不知道自己从活而来,但他能叫“爷爷”。海爷和老伴已75岁每天要照顾他的生活,如果下地干活就把小孩用铁链栓在房前看门,因为带在身边,他会损坏庄稼。唯一幸运的是小孩没有攻击性,眼神有些呆滞但还算柔和。
这个孩子的到来使海爷全家在乡邻抬不起头,受人挖苦、排斥,其它正常的孙子正在成长也常常受到邻居孩子的侮辱、谩骂、调戏,长期的心灵伤害致使这些孩子们变得粗暴。为这事时常与邻居发生争吵冲突。由于长期生活的重担和受邻里大人小孩侮辱、言语调戏,海爷曾拿菜刀要杀害欺负他孙子的邻居小孩。被众人劝下才作罢。
生活在乡道边,这样栓住小孩曾引来乡政府干部的反对,说是有损地方政府形象。海爷大骂乡干部,要求如果乡政府认为有损地方政府形象哪就为孩子找个去处。遇乡政府重大检查活动,上级领导路过时村支书出面会劝说海爷不要这样做。海爷心里清楚只要将小孩栓在可以示人的地方这些贪污残疾人补助资金的官员会特别害怕。但这些狡猾的官员会找与海爷关系好的村干部去做说服工作。人情难却,农村本身就是人情社会,思前顾后海爷只能作出退让。
一家人要生活,还要照顾小孩。毕竟自己老俩口都75岁了,会死在孙子前面,自己死了谁来照顾小孩是个痛心的问题。
孩子的父母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从没有照顾过小孩一天。心理特别沉重,患上了自卑方面的心理疾病。每当在电话里谈起小孩的事就哭泣。小孩的智商没有发育,生活无法自理,两个老人有些时候太累又要照顾小孩发怒是常有的事,这小孩看到爷爷奶奶发怒就抱着海爷“爷爷、爷爷”地呼喊。海爷见此情景心软下来,除了痛心,爷爷奶奶一点喜悦也没有,海爷这样对我们说。
见到我们在与海爷谈话,小孩抱着我们的腰,口里不停地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可能是怕小孩身上的污垢会弄脏我们的衣服,海爷慈祥地搂着小孩,把他往屋里领。小孩抱着我们的哪一刹那,心里备感难受,唯一的念头是我们能做什么?哪怕是给他一件心爱的玩具换取片刻的欢乐也是对我们正常人的一点心里安慰。
小孩今年已满8岁,对于小孩是否能接受教育以及智力康复他们没有抱任何希望,也没有当地的教育与医疗部门帮助过他们,中国到底有没有这种残疾人教育与康复人道救助保障机制他们也不知道,以至于我们生活在中国也无法知道到底有没有规范、可执行性的制度。
曾有与海爷相识多年的村干部俏俏告诉他,给管乡民政的副乡长每年逢年过节送一两千元礼物,他的孙子的事情很好办,小孩的智障残疾和身体发育残疾是多种残疾状况,在政策保障范围内,这些事情只有管民政的副乡长说了算。海爷按照村干部的指点给副乡长送去了一头山羊,事情很顺利地办成。给他孙子补助争取到了比其它任何人都多。每月可以得到450元补助。虽然会被拖欠,但每年至少能领到一半的补助用于购买小孩的生活所需。
按照海爷孙子的残疾等级每月的补助最高也无法达到450元,村、乡的干部考虑到他的艰难,在两百元的残疾标准上再解决他家里一个人的“底保”,这样共计达到了450元每月。这些低保名额是村干部实际控制的,海爷家的一个人低保名额也是挤掉其它人的名额而来的。一个村到底有多少家庭能获得低保救助,每月是否发放到位都成为国家秘密,人们无权知道,地方官员甚至制造出了一套新型的人权学说或隐私论学说。当有村民或外界询问该村有多少低保户,他们的名字什么是谁,他们的家庭状况怎样,这些官员便说,这是低保户的隐私,我们要保护他们的人格尊严!
诚然是海爷的孙子每月得到了450元的补助,但他心里还是多有愤慨,每个乡的各村村支书至少任职十年,这些村支书每年贪污村民的低保经费、和民政救助经费至少以百万计,这么多人口,低保资金全是村一级控制在手上按照自已的喜好发放,中央、四川省、巴中市、平昌县的纪检部门全是在走过场层层欺骗,甚至像县一级这样的纪委本身就是贪官污吏,这些严重失去人性的贪污行为,如贪污残疾人救助资金曾查过,但都没有查出问题。村支书在成都、重庆、县城为自己子女买的房子哪里来那么多钱?纪委将村支书带走调查然后又放回继续任职,村支书更大胆,因为关系都已打通,贪得更利害。甚至威胁村民,自己有的关系、背景,天下乌鸦一般黑……云云。
三
小平今年43岁,左手在20岁时劳动中切断,现在劳动只能用一只手,吃饭、生活甚为痛苦。这些年一直在广西建筑工地务工,每年过春节才回到家乡,他的状况从没有受到过任何形式的民政与人道救助。在他看来甚至质疑政府会是良善的,可以对残疾人带有人道性的救助和关怀?
每年春节回家都是住在弟弟的洋房里。自己和母亲的老宅已是危房,屋里漆黑人已不敢进入,会担心里有蛇。春节后他如同往常一样回到建筑工地务工。表姐给他发信息,告知今年巴中地区精准扶贫就要完了,你老了后住哪里?赶快回来找乡政府解决,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小平接到消息后回到了家乡,他的表姐在乡广播站知道一些内情。让他去县里找县扶贫办公室。小平将自己房屋的照片、视频在手机展示给平昌县扶贫办的官员看。对于常年在工地务工的农民来讲是无法狡猾得过官员,视频里的房屋画面墙上贴有生产用房的标识。意思是这不是村民的生活用房,根据扶贫政策生产用户即使是危房也不需要改造,只有是村民生活用房才能改造。这个县的官员将扶贫资金贪污,狡猾地将村民生活用房墙上标上生产用房标识。这样必须改造的房屋就可以不用改造了。在乡道路沿线的危房都得到了改造,因为这些地方最容易看到。离乡道路远的村根本没有理会,老百姓甚至不知道什么叫精准扶贫。
小平无法接受扶贫办官员的解释,表示这件事不处理就要把事情搞大。扶贫官员给出解决办法,让他先回到乡里找基层政府,扶贫办再致函乡政府要求妥善处理。
几天后小平来到乡党委书记的办公室,说明了来意,书记是一个年轻人,说话很直接,改建危房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其它村改造的房屋没有钱支付工程款停建了。不可能为你一个人的房屋专门改造。基于你手残疾、你的母亲脚残疾。给你解决两份低保,每个月有几百元,一年下来也有几千元,这是最终我能处理的方案。
三个月后,我们通过微信联系小平,微信里小平大骂书记太他妈的流氓,不是个东西,当时只是想哄骗他不找事,顺口许诺,至今他母亲和他没有得到过一分钱的低保。只能全靠自己才行!
四
在巴中的最后一个星期,我们帮助一位母亲寻找自己智力障碍的儿子结束了巴中之行的调查。
这名智障男子有哥哥、姐姐、妹妹。父亲已故,目前与母亲相依为命。他时常不确定地离家出走,有时正在吃饭会扔下碗筷离开家。他们居住在山顶,下山的路有很多,加之现在农村方远几里无人烟较为普遍。他时常胡乱的离开家无目的地的行走,家里年迈七旬的母亲伤心绝望,一年中大量时间都是要看住他,还要做农活谋生计,身体和心里感到特别累。没有人能为他分担痛苦。诚然有这么多的哥哥、姐姐、妹妹,真要是实质性的担负起责任来是不可能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顾,长久的负担仍是自己承担,
有一次找了两天发动亲人寻找仍不见他的踪影,报警要求派出所帮忙,警察电话里答应一定帮助寻找,实际也只是话说得好听,走过场而已。从哪之后无数次的寻找再也不报警了,反而还浪费时间。
通常离家出走了在附近的乡道便能找到,母亲担心开车的人速度快出车祸,又担心人贩子弄走去大城市乞讨谋利。白发的母亲可能因为长期劳动、寻找孩子赶路的原故,行走相当利索,以至于我们跟上她的脚步需要加快速度。她的外孙女在天津一所大学读书,我们提议为她的舅舅购买一只GPS手环,这样在手机上可以看见他在什么位置,外婆也就没那么辛苦寻找了。查看网络商店里的售价后还是望而却步。
结语
像这样生活在农村的智障农民,中央财政对他们的各项经费到了地方,市、县、乡各级的官员如同饥饿的猎狗一样首先想到的是如何把这些经费用巧妙的方式套取出来贪污掉而又天衣无缝不暴露无法查处。根据当前中国的政治生态不太有可能哪个官员心系人民和百姓。
从最基本的判断,中国政府应该有相关经费为农村残疾人购买康复设备,提供生活保障使更多的残疾家庭减少痛苦。事实却是这些官员贪婪到吃肉不吐骨头的地步。经过走访四川巴中市的这几个县调查,让我们感到忧心,如今基层官僚体系的腐败如同瘟疫一般泛滥,带有极强的帮派化、黑社会化的手段巩固腐败利益。
在这样严峻的腐败形势下正常人的基本人权都无法得到起码的保障,更不可能保障到贫弱的残疾人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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