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每次发生所谓的“舆情危机”时,官方惯性采取的招数是发表大量抨击美国的言论以转移视线、混淆是非。网民们因此改编了成语“围魏救赵”,发明出新成语“围美救赵”,赵当然是指赵家人。
近期由于中国政府对疫情的应对控制措施造成民不聊生,社会付出沉重代价,日益引发民众不满,在社交媒体出现了越来越多表达异议的声音。中国官方故伎重施“围美救赵”,化解“舆情危机”却造成“舆情危机”,造成一次罕见的网民自发反抗官方叙事争取言论自由的网络抗议运动。
4月14日凌晨,若干中国政府官媒使用“美国就是全球最大的人权赤字国”话题发表微博,攻击美国“说到尊重人权、保障人权,美国可谓是内外欠账、劣迹斑斑。”。但是当天凌晨,该话题彻底翻车,网友们开始在该话题下冷嘲热讽,揭露中国的人权问题,网友热议的内容包括丰县铁链女事件,因为得不到及时治疗而去世的周盛妮护士,和上海封城期间家长被迫与婴幼儿分开隔离等。许多微博回复都风趣幽默又暗藏讽刺。
澳大利亚广播公司4月16日的报道《对苦难进行审查》说,一网友在这一话题标签下发文“别再转移矛盾了。上海问题解决了吗?长春问题解决了吗?瑞丽问题解决了吗?民生问题解决了吗?整天盯着美国看累不累啊?”随着发帖量不断上升,微博审查了这两个话题。此举激化部分网民对言论审查的不满,他们转而使用#call me by your name#的英文话题标签,暗讽当局此举属于“夫子自道”,对美国人权的指控实则适用于自己。截至4月14日下午,这一英文话题标签已累计获得超过6500万次阅读,讨论次数近10万。该话题标签在4月14日午夜遭到审查,目前在微博上搜索已无法显示结果。“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有人替你寻衅滋事,造谣传谣,精选评论罢了,”另一名微博用户写道。
大纪元4月16日报道,4月14日凌晨该话题热搜被撤,大量留言被删。网友们讥讽:“辛苦了,大半夜起来撤热搜”。当日上午,网友负面评论全部消失,只剩批评美国的留言。随后,网民又涌往《人民日报》13日发起的“人民日报谈追梦这十年”这一话题,怒斥官方封控评论。一度也让这个阅读量达到2600万的话题“翻车”。4月15日凌晨,大陆网民们又占领了至少3个官方热搜话题,包括“美国用乌克兰精神病患者做生物实验”、“赵立坚说美许多少数族裔等来的是梦碎美国”等。4月16日,微博的热搜榜上不再显示和美国有关的话题。但网民们又找到了“美国的谋杀率正以惊人速度增长”这个话题,继续嘲讽当局的宣传。
德国之声4月17日《上海封城:舆论控制与呼唤自由》报道说,一条用“太监讨论性生活”来进行影射的评论很快得到了几千个赞;一条“我劝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谷爱凌吃的什么馅的饼吧!”则讽刺了习近平在上海人民基本生活都得不到保障的情况下,召开了冬奥表彰大会,营造了一种不符合上海现实的繁荣景象。还有评论直接针对习近平主席的执政能力和他修改宪法让自己能够继续连任的行为进行批判。随着网友的发帖和回复也不断被删除,对政府异常愤怒的网民转战到其他爱国内容的话题下面,发表批评政府的言论。有不少人开始在同样由官媒发起的讨伐美国的话题“美国的人权手电筒该照照自己了”下面发言。有人写道“美国没有钉子户,美国没有恶意讨薪,美国没有寻衅滋事,美国没有计划生育,美国没有口袋罪,等等”。
美国之音4月16日的报道《微博网民“偷着乐”借反美宣传批评中国当局》说,中国网民过去几天里通过占领官方热搜话题的方式,表达对中国当局封锁上海并封杀网络言论的不满。这些热搜话题多由中国官媒推广,话题内容包括对美国社会问题的批评,但也含有来自俄罗斯的虚假信息和阴谋论。官方的这一系列行为引发了越来越多网民的不满。大量微博网民借用官媒的反美话题关键字,批评官方忽视上海危机和中国其他社会问题,试图用美国转移公众视线。一时间,这些热搜话题遭到“洗版”,所有相关微博都在批评或讽刺中国当局。过去两天中,网民不断借用新的反美热搜话题批评中国政府,而审查机构似乎对此措手不及。
报道还说,许多网民指出官方处理上海疫情不力,注重政绩却不在意民生。其他网民则更加直接地指出中国官媒在利用美国转移民众对上海危机的注意力。“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怎么对自己国民的?天天盯着美国报道。上海人民缺菜缺药,动不动就封城...买个这个热搜强行挽尊,”一位网民说。就连一些对美国持负面观点的网民也看不惯官媒的动作。“虽然美国虚伪的很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你这个时候把这个热搜搬出来,也别装什么白莲花了是不是,”一位网民写道。
在4月14日凌晨的头几个小时里,这样的微博越来越多,占满了该热搜话题的版面。一些网民将之称为“414赛博游行”。凌晨4点19分,微博审查员终于开始工作,直接锁死了这一热搜话题,只显示来自官方账号的微博。封锁前,有网民们对深夜里发生的这一切发出了由衷的感叹:“这才是真正的人民的声音,纪念一下今晚,你们这帮可爱的人,也许明天过后又是一片歌舞升平,但是至少我知道我们还是清醒的,虽然在黑暗中独行,总有一天会成燎原之势。”
“Call me by your name”(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成为这几天抗议中的一句流行语。这句话本是一部2017年小说改编电影的名称,但网民借此指出中国总是借美国的话题转移公众注意力。也有一种解释是,中国外交部和官媒对美国的负面描述经常符合中国的现状,两国的名字到了可以互换的程度。
网民们挖出了外交部过去的一系列指责美国的言论,暗指这些批评完全适用于中国,比如发言人华春莹反对推特“封号禁言”,赵立坚称美国政府的不作为导致人口贩卖现象,以及他指责美国政府忽视民众的生命。“偷着乐”也成了抗议网民们最爱用的一个关键词。这个词的起源是赵立坚在一次记者会上对外国记者说:“疫情期间,生活在中国,你们就偷着乐吧”。
美国《世界日报》4月14日报道说,中国大陆外交部发言人赵立坚素有战狼之称,他的金句不少,其中“疫情生活在中国大陆,你们就偷着乐吧”近日被上海居民贴在背上表达抗议。上海近日封控惹怒不少民众,一名网友在推特上传照片,称13日在下楼排队做核酸检测采检时,雨中排队目睹的辛酸一幕,排在他前方的黑衣男子,竟然在背后贴了一张赵立坚的黑白照片,注明“外交部:疫情期间生活在大陆,你们就偷着乐吧。”另类的表达抗议。
“偷着乐”成为抗议网民们最爱用的一个关键词,这句话衍生出的表情包也在网络上广为流传,成为网民间表达对政府不满的暗语。“Call me by your name”和“偷着乐”的热搜关键词因此已经被中国官方屏蔽。台湾东森新闻4月16日报道说,相关讨论不意外的很快遭到移除,因此大陆网友开始偷偷以《爱乐之城》之名讨论,以此讽刺赵立坚的“偷着乐吧”言论。如今《爱乐之城》在微博搜寻的相关话题已经看不到任何内容,只出现“根据相关法律和法规政策,话题页未予显示。”这让大陆网友直说:“偷清朝都比我们现在开放了。”
在中国的问答网站“知乎”上的话题《如何评价微博话题“偷着乐”?》有298个回答,最受网民赞同的回答是:然后估计不能说“乐”了,连“le”也不能说。“窃喜”被封了,“偷着哭”也被封了,这样下去喜怒哀乐没有一个情绪是能被公开表达的,任何一种情绪都会被怀疑成分表,这下真得“偷着”了”。
在“偷着乐”话题被屏蔽后,他们又在这个流行标签的基础上发起了“明着乐”、“赵偷乐”、“lalaland”等话题,却都相继遭到屏蔽。截至目前,很多网民聚集在最新发起的话题“汉乐府”、“永乐大典”、“winwinland”(也就是赢赢之地)、“心得乐的名单”等标签下面继续和官方较劲。
网民还发明了填空题进行讽刺与抗议:
生日快口、助人为口、喜闻口见、
吃喝玩口、口极生悲、口不可支、
口山大佛、及时行口、知足常口、
幸灾口祸、寻欢作口、天伦之口、
安贫口道、不亦口乎、百事可口
“偷着乐”成了敏感词,连累“爱乐”也敏感了,以后不准乐。在越衍越大的抗议浪潮下,随着网民创造性反抗的深入,最后连国歌也成了敏感词受到审查。
据美国之音4月19日报导,许多民众通过社交媒体表达对封城造成的物资短缺和中国政府的不满。微博过去几天来封杀了多个与此有关的热搜话题,其中甚至包括中国国歌《义勇军进行曲》的第一句歌词“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这不是中国社媒第一次封杀国歌内容。2020年武汉疫情爆发初期,“吹哨人”李文亮医生之死触发了网民们对当局的愤怒。当时,豆瓣曾以“含有激进时政或意识形态“为由封杀了同一句国歌歌词。
中央社台北19日电,民怨载道以中国国歌表达不满微博封杀,现今在微博上以无法搜索到“爱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的相关内容。除此之外,上海饶舌歌手方略Astro发布歌曲New Slave(新奴隶),批评政府滥用权力,忽视生命。New Slave歌词写着,“当自由和思想意志被权力禁锢,当绿色的通道封锁上成为了禁路,当穿上了制服却只关心自己仕途,当生命当尊严都被他们视为粪土。”
自由亚洲电台4月20日报导,彭博社专栏作家高灿鸣(Tim Culpan)周一(18日)在推特指称,微博竟然封杀自己国家的国歌歌词。他写道:在中国,爱国主义是一种棘手的平衡。对于中国禁杀自己的国歌,有中国网民质疑“这也封?”有人对此高喊“太疯狂,太魔幻,太邪恶了!”也有网民痛批:能不能先按国歌法罚罚新浪?
台湾新头壳报道说,有网民以嘲讽语气指出:中国网管前几个月把“躺平”给禁了,现在又把“起来”给禁了,看来只有“跪着”才是新时代的正确姿势了。在19日,有网民改用另一句国歌歌词“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为标签,拷问政府:国家在为什么而战?国家在为谁而战?坚持动态清零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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