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梦到家喜。
梦中的他一如既往,对朋友古道热肠,乐于助人;对家人关切体贴,孝敬父母。
初识家喜,大约在2012年。许博士那时正热心宪政,偶尔周末约我参加他组织的论坛,在那里见到家喜,却少有交流,只知道场地租金由他支付。
后来见过次数多了,也便熟悉起来。知道他是北京一家律师事务所的负责人,北航硕士毕业,以知识产权业务为主,收入颇丰,事业有成。
那时的家喜是饱满的:身体饱满,健康健壮;精神饱满,活力洋溢;思想饱满,学思结合;信心饱满,昂扬乐观。他的笑容灿烂,他的行动果断,他的心态宽容,和他在一起,会让你充满力量。
2013年4月17日,正当家喜忙于帮助友朋委托律师之时,自己亦遭抓捕。他想到了时局的紧迫,但没想到打压来得这么快。他的妻子那时作为外企高管刚刚拿到赴美工作签证,只能独自带两个女儿去了美国。
一年多后,家喜被以“聚众扰乱公共场所秩序罪”,判有期徒刑三年半,送天津宁河县境内的前进监狱服刑。
服刑期间,家喜寄出委托书,委托我和刘卫国律师代为申诉。
拿到委托,我们两次驱车去前进监狱和北京监狱管理局清河分局,提出会见要求,但监狱管理局却依据《律师会见监狱在押罪犯暂行规定》的第六条:“对于涉及国家秘密或者重大、复杂案件的在押罪犯,由监狱作出批准会见或者不批准会见的决定”,不批准我们会见家喜。我们无可奈何。
2016年10月,家喜出狱后来看望我。
说起申诉的事,他说:“我知道你们去过两次。”
我说:“他们不批准我们会见。”
他说:“你们应该再继续去要求,你们每去一次,我都会知道,对我会有影响。”
他没有责怪我们的意思,但我却一直自责——我觉得自己愧对家喜的信任,没有努力去争取会见,至少应该再多去几次。
这时候的家喜,瘦了很多,身体不再饱满,脸上刻着沧桑。我的心中有些悲凉,但他依然笑着,只是笑容中多了几分毅然决然的神情。
出狱后的第二年,他申请赴美旅游签证去看望妻女,遭拒签。美使馆担心他一去不归,表示可以批准他移民签证申请。他坚持旅游签证,并表示一定回来,最终获批。
在美国纽约州,他享受了三个多月与妻女团聚的美好时光之后,毅然回国。
2018年5月,大女儿康奈尔大学毕业,他欲赴美参加女儿毕业典礼,在机场被以“出境会危害国家安全”为由,禁止出境。
至他2019年12月26日再次遭抓捕之间,我们很少联系。为了避免监控,他几乎不用电话。我听说他经常自驾在国内游览访友,生活自由自在。
在他被抓一年多后的2021年1月21日,彭剑律师第一次通过视频会见到了关在山东临沭县看守所的家喜。
家喜对律师讲述了自己在烟台指定居所监视居住期间所遭受的令人发指的酷刑,包括,长时间剥夺睡眠、数天24小时噪音、强光照射、束缚带紧紧捆绑在铁椅上、饥渴折磨等等。
看守所条件恶劣,没有暖气和热水,常常吃不饱饭,营养匮乏,家喜的健康受到极大摧残。
每念及此,我都心痛不已。
2011年,家喜在纽约市的福特汉姆法学院做访问学者期间完成了自己思想的转型,由一个成功的商业律师变成了一个争取民主自由权利的勇士,走上了一条艰难坎坷的人生之路。
我曾问福特汉姆法学院关注人权和中国问题的教授是否认识访学期间的家喜,他们都说那时不认识。我说,你们虽然每年都有来自中国的学生和访问学者,但丁先生是其中少有的值得你们为之骄傲的校友。
很多人不理解家喜的转型,正如他们永远不会理解鲁迅先生的那句话:“我们从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这就是中国的脊梁。”
家喜开庭在即,我却不能去旁听。
以文遥寄,望他保持健康,期盼他早日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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