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的政治禁区与李佳琦悖论

6月3日晚，中国最受欢迎的带货直播主播之一李佳琦在销售直播中，向观众展示英国的消费品公司联合利华旗下的冰淇淋品牌和路雪（Wall's）多层冰淇淋，这款分层冰淇淋蛋糕的两侧装饰着奥利奥饼干，顶部似乎是一个巧克力球和一根巧克力棒，类似于六四镇压学生的坦克形状。这个被中共认为极其敏感的图标，在今年6月4日午夜前几个小时在公众面前展示，随后该直播一瞬间突然中断并且下线。随后，传出李佳琦被封杀的消息。在淘宝上搜索“李佳琦”和“李佳琦的直播间”关键词，也已没有任何与他名字相关的产品，在豆瓣李佳琦也遭到了封杀。在问答网站知乎，李佳琦停播的信息已被锁定禁止网民发表回答。在微信公众号，有关李佳琦的话题已被系统进行审查禁止发布。

熟悉中国政治的人都知道“坦克造型”意味着什么，在中共所有的禁区里，“六四”天安门事件无疑是最重要最敏感的，一国军队公然在首都残暴地开枪镇压手无寸铁和平请愿的市民与学生，足够让中共极权体制的合法性颠覆无存，所以每年的六月四日前后，都是一年里中共如临大敌，进行维稳的草木皆兵时刻。在六月四日前夕最敏感的时刻，李佳琦晒出坦克车造型冰淇淋蛋糕碰触了中国政治最敏感的红线，所以他被封杀毫不奇怪。

捷克著名小说家米兰·昆德拉有一句名言：“人类与强权的斗争，就是记忆与遗忘的斗争。”对强权来说，把历史涂脂抹粉，改变过去，抹去痕迹，是其谎言治国的一部分。而作为东方专制与列宁主义列宁主义政党两大人类邪恶制度毒瘤产物的中共，其统治中国70余年的历史，就是一部人民血泪斑斑的苦难史，镇反、反右、大饥荒、文革、六四……所以，让人民不能、不敢知道和谈论真实的历史，是中共一以贯之的统治术。

不能知道真实的历史，所以中共进行言论审查，进行新闻封锁，进行教育洗脑，进行敏感字屏蔽，构建了网络防火墙，让人民生活在党国构筑的愚民世界里，只允许蒙头岁月静好，只容许闭眼不看现实。李佳琦和他的粉丝们，生活在一个基本上屏蔽了敏感信息的与真实社会不同的平行时空里，根本不知道在33年前在中国发生了震惊中外的“六四”大屠杀，不知道曾经有一个勇敢的中国人，镇定自若地只身阻挡坦克的前进，被视为20世纪标志性的象征载入史册。

不敢知道真实的历史，所以中共对有意或无意打破统治规则的人都进行镇压或惩罚，杀鸡儆猴，使人民不敢越雷池一步，不敢去追寻真实的历史。所以在李佳琦碰触了政治禁区后，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不管李佳琦的商业影响有多大，不管封杀李佳琦连累多少企业受到影响，都立即遭到封杀的命运，对中共来说，政治安全是其统治维系的生命线，没有人能例外。

李佳琦被停播与封杀事件，对618电商节寄予厚望的品牌和商家们造成重大的打击。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1-4月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138142亿元，同比下降0.2%，其中4月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29483亿元，同比下降11.1%。如此一来，今年的618大促，提振社会消费、帮助商家和平台减压纾困成了主旋律。希望寄托在了618身上，平台们、商家们渴望借着618来一场突破，或者提升二季度业绩，或者活下去。“没有李佳琦，618似乎已经结束了。”这条发表在社交平台上的评论，短时间内收获了2320个赞。李佳琦是中国最受欢迎的带货直播主播之一，被誉为“口红一哥”，粉丝多达1.7亿，平时直播时在线人数都能突破百万计，所以商家们都把618电商节的销售重任寄托在李佳琦身上，封杀李佳琦，意味着商家们的投入都打了水漂，损失巨大。

在中共的政治红线下，商家的损失从来不计。6月8日，被网民称为胡叼盘的《环球时报》前主编胡锡进在微博呼吁，“要在维护原则和正确的同时，让我们社会多一些包容和宽松”，“我们的社会现在似乎有点过于刚性了，也就是对各种原则非常认真，这有好的一面，但在度上有点过，一些应有的模糊空间被挤压了”、“一个社会当然要讲原则，要有斗争精神。原则构成了社会运行的基本框架，斗争精神会提供社会的锐气。但这不意味着社会应当朝着绝对正确的方向不断做出极限努力，度的调节非常重要”、“中国这个大社会，必须实现既要……又要……的统筹。社会太严肃、刚性，对发展，对营造生活的幸福感，以及对国家长治久安都弊大于利。它会让社会降低对各种问题的承受力，损失社会的韧性和从容，搞得各方面紧紧张张的，小事变成大事，仿佛危机四伏，还会让内耗和内卷加重，分散了国家的战略注意力”。

最后胡锡进主张：“处理问题就事论事，不轻易上纲上线，可以批评如何错误甚至有害，但不能随便给人安一个政治上的“罪恶目的”。不应随意指控个人和机构“与外部敌对势力勾结”，也不应乱扣“文革余孽”的帽子。”

胡锡进的主张是对李佳琦被封杀事件的不安的反应，显示了体制内维护中共专制统治的人士也意识到了维稳体制对社会生活的过度反应，认为维稳的过度政治化事实上是损害了中共的利益的，“让社会降低对各种问题的承受力，损失社会的韧性和从容，搞得各方面紧紧张张的，小事变成大事，仿佛危机四伏，还会让内耗和内卷加重”，所以建言中共要讲究策略、手段。

但对习近平时代的新极权主义体制来说，敌我思维是第一位的，政权安全是最重要的，其对社会的控制是刚性的，其调门只会升高，其手段只会更苛刻，“敢于斗争”的强硬战狼盛行，所以几乎不存在社会的“模糊空间”，社会的自由度只会越来越小，李佳琦不是维稳与审查制度的第一个牺牲品，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极权主义的刚性固然不断制造政治禁区，但也不断制造政治禁区的挑战者，正如李佳琦事件制造出社交媒体上的热门词汇“李佳琦悖论”一样：一个人如果想要完全不触碰到政治禁区，那么他就必须了解所有的政治禁区，那他就先违反了当局的初衷和禁令。

极权主义就是这样把社会越来越多原本属于稳定或次稳定范畴的因素等全都升级为不稳定因素，套用其老祖宗马克思的话，就是中共正在自己为自己挖掘坟墓，因为它造就了自己的掘墓人，终被自己制造的掘墓人埋葬。

民生观察 2022年6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