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年一度的万圣节到来,中国许多年轻人计划到上海过万圣节。万圣节前,在抖音平台相继有网民发出到上海聚会的呼吁:“如果你想参加2024上海万圣节活动,下面几点一定要注意:1,今年预计最佳游玩日期是10月26至27日,时间预计从17点开始至23点。2,如无意外,活动将集中在巨鹿路,热闹的中心地段是在found158周边,各种帅哥美女都集中在这里。但是记得要尽早去,因为按照去年的经验,天黑后人山人海……”不少网民在评论区对此响应。
上海的万圣节之所以吸引各地年轻人,是因为去年的上海万圣节聚会活动一炮而红,引爆了中国网络,新浪微博、抖音、微信视频号等社交平台被上海万圣节的各种装扮刷屏,大批年轻人身穿“脑洞大开”的服饰在上海街头狂欢的照片和影片席卷了中国社交媒体,多个与“上海万圣节”相关的话题也冲上了热搜。上海的万圣节活动成为了中国大陆互联网上最激烈讨论和传播的话题。
不过,今年万圣节未到上海警力戒备已经开始,不少网民感叹,“准备得衣服都用不上了,就一刀切死了吧”、“2023年的万圣节记忆被诊断为错误的记忆”、“好多人外地赶过来,高兴跑去巨鹿路直接被赶走,官方也不事先发通知”。早在今年万圣节前一周,网络上就流传疑似政府工作群通知的讯息,内容直指打压、禁止万圣节相关活动。上海黄浦区某街道办的内部通知显示,警方会在万圣节当天严格防止“角色扮演者”出现,并对相关人士采取“谁发现,谁带离,谁卸妆”的原则。在上海的多个文化交流微信群组里,这条“禁止大操大办万圣节”的内部通知被不断转发,引起讨论。
连一些商家在“小荭书”上发布的相关活动策划也导致账号失踪。很多上海高校学生收到通知称,“近期社会大大小小的聚众活动请减少参加,甚至不参与一些不明确具体主办方的非官方活动,若因此类活动聚集被扣或通报学校的一律按学校校纪校规严格处理。”
官方确实通过禁止万圣节狂欢来压制民间的自我表达。当天上海几乎满街都是警察和警车,强制驱赶、甚至抓捕“扮装”的年轻人。去年万圣节人潮汹涌的上海巨鹿路,10月26日晚间沿路架起一排约一米高的铁栅栏,路边停着多辆警车,还有大批警察在街头站岗和巡逻,劝返变装者。除了管控变装者,网传官方通知也要求商铺禁止搭建任何万圣节相关,或有“恐怖暴力元素”的装饰,例如蝙蝠、南瓜、幽灵、棺材、骷髅、血浆等,万圣节的中英文字样不得出现在网上宣传及现场装饰中。警方一旦发现违例者,将直接叫停现场活动。
警察随意带走装扮成角色的Coser,搜查市民随身携带的大件行李,通知经营性场所不得举办有关活动等。有社媒帖子称,在上海被带走的万圣节装扮者要向警方登记姓名、身份证号码和电话号码,然后才能离开。在地铁站也有警察驻守,见到奇装异服者便劝返。微博上有人揶揄:“我以为今年大家都cos警察呢,走近一看原来都是真警察。”
为了维护自己的表达自由,年轻人们将庆祝地点转移到了中山公园和大悦城等地。网传视频显示,有人装扮成手捧《新青年》杂志的中共创始人陈独秀,还有人打扮成自由女神,引领周围人高呼“自由”。期间,不断有coser被警察带走。据一位当事人透露,被抓走的Coser们被警察要求卸妆才能离开,拒绝卸妆的coser将会被送往公安局或派出所进一步关押。当晚,在人群聚集最多的中山公园,上海政府出动了大量警察,以闭园为由,强行将所有人驱逐出了公园。中山公园微信公众号当天深夜发布闭园公告,指因内部调整,公园从27日下午2时起闭园,恢复开放时间另行通知。就连市郊的游乐场锦江乐园也发通告称,11月1日前将不接待变装游客。
在微博话题“#想去上海过万圣节”下,不少网民对于禁止过万圣节感到愤怒,批评当局“一刀切”。随后微博平台上“#上海万圣节”等多个话题遭到了封禁。但这种压制反而构成了一种变相的提醒,“对反对的警惕,让反对显现了出来”。更令上海年轻人担心的,则是今后都无法再举办万圣节变装活动,失去这个借着过节发挥创意、宣泄情感的契机。有网民认为,政府严禁变装巡游,是在扼杀上海的活力。还有人指出,海派文化核心就是“多元、开放、包容”,禁止过万圣节让上海失去了它最吸引人的特色。
作者郁风在其微信公众号“我就是郁风”发表文章《终于上海也不让办万圣节了》,文章说,去年上海万圣节引爆热搜,人们纷纷感叹“只有上海才能这么自信开放包容”,有人甚至留言,“看到上海这么大的包容度,我才意识到家乡小县城和国际大都市的差距,下决心奋斗去上海”。去年的盛况也引发“沪吹”的新高潮。早些年上海一直被认为是中国最开放、最包容、最国际化的城市,各地下令抵制过洋节,抵制过圣诞的时候,上海圣诞节照旧张灯结彩,圣诞树和小麋鹿街头遍布,长泰广场甚至摆了座仿制的自由女神像。显然,街头万圣节对上海形象的提升,对文化旅游软实力的拔高,对人才的吸引,在绝对的安全面前是要让位的。
郁风的文章说,去年在街头维持秩序的年轻警察,也笑着对年轻人说“我真不是cosplay”,虽然是在执行任务,但他也是感受到了快乐与氛围。但如今的巨鹿路,已经被防备森严,满脸严肃的管控队伍替代。苏联人平时不爱笑,发明了很多苏联笑话。年轻人生活中很难笑得出来,于是想在万圣节通过cos玩梗的形式放肆大笑,展现他们仅剩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但现在已渐成一种奢望。
作者再昧拾金在其微信公众号“再昧拾金”发表文章《克里姆林宫为什么要禁止异装狂欢》,文章说,他们正在竭尽全力构建一种新意识形态,而这种意识形态的核心是“我们”与“他们”之间的对立。所有这些言论中都透露出一种相同的立场,即存在“自然的、我们的”东西,还有“不自然的、他们的”东西,也就是从西方舶来的东西。而西方试图将这些“机械生物体”、“性别实验”、“性别中立厕所”和种种“变态”强加给我们。因此,俄罗斯的官员们、弗拉基米尔·普京、纳雷什金的任务,就是要保护俄罗斯免受这种即将落到你头上的恶只侵害。俄罗斯被视为“自然人”的最后堡垒。
再昧拾金的文章说,这些恐惧的根源在于一种控制感的丧失。当我给你穿上小兔子的服装,你在音乐声中跳舞,我给你鼓掌,那这一切都很好。但如果你出于某种原因自己制作面具,自行穿上爪套,还自行身穿这些爪套和面具拍照,这就不对了,因为这一切不在我的控制之内。
作者建设性意见在其微信公众号“建设性意见”发表文章《限制万圣节装扮,是哪座城市最心虚?》,文章说,不管官方用的是什么维护公共安全与社会秩序的借口,某些城市管制万圣节装扮的真实原因有且只有一个:他们心虚,有太多不愿让市民触碰的疮疤,他们心虚,害怕来自公共场合的行为艺术讽刺,他们心虚,所以这也不行那也不让。这实在是非常可悲。
建设性意见的文章说,万圣节被市民选择作为公共表达的渠道,本身已经是退了一万步的妥协,官方其实完全可以与市民良性互动,进一步消解那些“特别装扮”的政治意味,将万圣节装扮游行作为一个很好的社会减压阀。只可惜,他们太过心虚,完全没有信心和市民良性互动,最终只能一刀切禁止万圣节“奇装异服”。
作者如是大牛哥在微信公众号“第五二六区”发表文章《万圣节没啥可怕,高抬贵手放过他们吧!》,文章说,在万圣节连一只“可爱鬼”没有见到,这才真的是见鬼了!我非常理解和同情那些在万圣节之前就跑到街上的Cos。这可能是他们盼了一整年的唯一的一次倾诉自己内心的机会。如果他们没有违反法律,没有违反道德良俗,没有伤害到别人,仅仅是表达甚至是嘲笑一下自我,有那么可怕吗?不要害怕鬼。这世上,人如果恶起来比鬼还可怕!无论是肢体还是头脑。不能在释放的环境中健康成长,就只会在压抑和束缚中变得畸形。
如是大牛哥的文章说,其实万圣节对于很多人们来说,只是一点点对视后发自内心的笑声。可是为什么,连笑声都变成了最可怕的东西?笑,难道不是我们生来就有的权利吗?事实上,如果万圣节能够起到让社会减压,释放情绪的作用,在没有违法和违背道德的前提下,过一过又有何妨?!假如有一天,你发现自己身边那群孙子对一切都仇恨满满,眼睛看向你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的打量你的要害和软肋,整天想的都是怎么算计你,那每一天其实都是“万圣节”!
作者里约热泪奴在其微信公众号“常识流通处”发表文章《中国今年静悄悄的万圣节与被关停的外语频道》,文章说,今年的万圣节,上海静悄悄。说实话,对此我感到非常不理解。对平庸生活的一种反抗而已,年轻人为数不多的释放情绪的节日而已,有必要如此紧张、如临大敌么?关于上海,除了驱离万圣节,另一件令我感慨的事是,上海外语频道疑似被关了。
里约热泪奴的文章说,疑关外语频道与禁止“奇装异服”,彼此间有什么隐秘关联吗?我不知道。我知道的只是,再过些天,圣诞就要来了。不知道到时会不会有抵制圣诞的声音。近些年,我们不断看到,一些地方出台禁令,不允许商家悬挂圣诞饰物、进行圣诞促销,乃至规定须清理沿街与圣诞有关的橱窗贴画等。总之,要对圣诞来一场“坚壁清野”。对待圣诞的态度、圣诞节日氛围的有无,也可以成为一个地方的文明发育程度的观察与衡量指标。要知道,在这样一个强调开放的时代,对一个城市来说,驱逐洋节并不是一种荣光。我还想说,哪个地方对世界秉持开放、包容的态度,你就可以选择将自己的肉身与梦想安放到哪个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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