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7日中国前总理李克强因突发心脏病去世后,对于他的公开悼念活动以及关于他的网上言论受到官方的严格控制。即使如此,由于习近平的极权控制和社会民生日艰,所以仍然有大量民众在重压之下公开悼念李克强,借此表达对习近平的不满和愤怒。在他的家乡安徽省合肥市,无数悼念者络绎不绝在他的童年故居献上鲜花,鲜花摆满了街道视频,在社交媒体上流传。全国各地也都有民众自发的零星献花悼念活动。在上海,几位艺术家被警方拦下,其中一名男子打扮成写有“深切哀悼”的花环,另一名男子打扮成路标,写着“我在上海,我要你死。”尽管没有提及名字,但这些服装的照片很快就在社交网络上分享,并引发了讨论。
在网络上,官方政府部门和高校均发布通知,要求对关于李克强逝世的评论严格管控。其中一条通知指,要做好“评论区管理”,特别是一些对李克强“评价过高的言论”。海南大学团委的通知信息显示,表达悼念的帖文只允许转发官方发表的讣告,且文字描述“最多为‘缅怀前总理’,不得有更多的文字描述”。上海交通大学的截图显示,“交大党委办公室”10月27日发布通知,要求做好近期校园安全稳定工作,确保舆情。通知称,“坚决不允许有任何在线线下不当言论,明后两天关注学生外出动向,密切留意校园内任何聚集性悼念活动”。贵阳航空航天学院发给学生的通知要求他们不要对“政治局势”发表任何评论,并避免任何公共集会。
因此在中国社交媒体上对李克强的信息审查前所未有的严厉。中国媒体则千篇一律地转发官方对李克强逝世的讣告通稿。在微博上,几乎所有与李克强去世有关的新闻下的评论区都被过滤或是清空。一些存留着的评论仅简单地写着“一路走好”、“永垂不朽”等文字。英国驻华使馆一条对李克强逝世表示哀悼的贴文下,有网友评论说:终于有人发文表示哀悼和纪念了—国内媒体除了转发讣告,居然没有任何纪念影片或文章。
尽管评论区关闭,相关关键词被封,但还是有不少中国网民用各类方式纪念这位被他们认为是习近平时代最后一位代表着改革开放道路的高级别官员。网民转发了李克强与其他政府领导人亲切交谈的一系列照片,这与习近平同下属一起亮相时颐指气使的肢体语言形成鲜明对比。许多提及李克强作为经济改革者声誉的评论都被删除。微博上一条被审查的评论引用了李克强担任总理第一年的一句话:“市场能处理的,就让市场多做一些。”一条引起网民共鸣的微博帖文说“今天有多少人,看见了十年间苦苦支撑却节节败退的自己,”微博很快删除了这条帖文。被分享最多的内容是李克强2022年8月在深圳视察承诺中国对外开放的大门将继续敞开的短视频:“黄河长江不会倒流。”在中国的审查机器开动后,部分视频随后被删除或无法转发。
不少网民在社交媒体上分享马来西亚歌手梁静茹的歌曲《可惜不是你》。这首本来是关于爱情的歌曲过去几年来渐渐成为了网民们讥讽中国最高领导人习近平的方式之一。每当有著名的中国或外国领导人去世,网民们便分享这首歌,以表达希望去世的是习近平而不是别人。微博很快采取了限制措施,在30分钟左右内就封杀了“可惜不是你”的搜索结果。当天晚些时候,微博又封杀了“梁静茹”的搜索结果。微信关闭了《可惜不是你》原版和翻唱版本下方的评论区,防止网民借评论区讨论政治敏感内容。在视频网站哔哩哔哩上,梁静茹这首歌MV下的评论区里在李克强去世后出现了一条“好听啊”的留言。这条留言在3小时内收获了超过1000个赞。
一篇名为《我们该如何告别》的微信文章在中国的互联网上流传开。在这篇纪念李克强的文章的结尾,作者写道:“伴随着时代的落幕,关于这十年的争论或将持续,但不变的,我想是他诚恳谦和的笑容,因为那是他锲而不舍、恪尽职守、以实干来践行承诺的缩影。我想,这是最好的告别方式。”
许多网民选择了在李文亮医生去世后留下的微博的评论区留言发表悼念和批判当局的言论。“李克強死了,但他在中國人民心中永遠活着;有人活着,但已在中國人民心中死亡了。”“李克强留给中国人民的最大遗产就是说了‘真话’!即使在中国政治环境极为恶劣,‘中国梦’谎言遍地的情形下,李克强作为总理还是讲出了真话。难能可贵!”
天线Baby010留言说:“赔十年小心,虽洁身自好,但活得憋屈;距一步之遥,却急流勇退,竟死得窝囊。横批:无能为力。”civil127说:“为什么踏踏实实做实事的都那么早的离开。”
Cosywang说:“我就知道,今天大家会来这里,只能来这里!李医生啊!”豹豹环游记说:“简中人连悲伤的情绪都是要被审判的,我真是恨透了,我无比爱我脚下的这片土地,却又还是希望能有机会逃离这里。
男德事务所说:“连缅怀都封锁评论,看来这个国家真的没救了,一条道走到黑,走到底,不管再怎么美化,我都觉得这个国家已经完犊子。禁止中国人发牢骚,现在禁止中国人表达真挚的情感,下一次禁止吃饭禁止呼吸也不远了。”
多篇悼念李克强的微信文章遭到404,其中也不乏讽刺侮辱习近平的内容。一篇文章标题为《远离你的猪队友吧!研究发现:职场上和蠢人共事易得心脏病》,另一篇文章标题则是《朱元璋为何把宰相搞没了》。
作者熊倌儿在其同名微信公众号发表文章《远离你的猪队友吧!研究发现:职场上和蠢人共事易得心脏病!》借李克强突发心脏病去世暗讽习近平,文章说,朋霍费尔认为:愚蠢比邪恶更危险,更是善的敌人。因为人类可以通过对抗邪恶,通过使用武力来揭露和预防邪恶。但面对愚蠢,我们毫无办法。对抗和武力在这里都无济于事。
熊倌儿的文章说,心脏病发的主因是因为拥有巨大的压力,在职场中,猪队友是主要精神压力来源,每一天跟笨的人一起共事,就已经是“破坏性最大的压力模式之一”了。在面对“蠢人”时,很容易把不满放在心底,最终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大爆发”,严重者就是直接气得心脏病发作。就算有“佛心”同事会帮忙工作上遇到的蠢同事,但这也是无形的增加自己的压力,成为潜在心脏病的易发族群。
作者城市的地得在其同名微信公众号发表后来被当局404的文章《对新的纪念的观察》,文章说,不少人在转发报纸头版,想从中读出点什么,他们只会感到失望。一方面,报纸已经没人看,也很少有编辑会想在这样的时刻表达什么。另一方面,这一次来自“官方”的纪念,几乎是缺席的。和这种缺席相对的,是民间的热情。合肥和郑州都有人们自发去鲜花纪念。
城市的地得的文章说,那种传统话语,比如“伟大的……家”的排比句,已经没有人在意。不管是自媒体还是朋友圈,人们使用的都是新的话语系统。因此,这一次朋友圈中人们表现出的“哀伤”,不仅和几十年前,也和去年那次有很大不同。这是一种新的“亲近感”,是平民对平民的认可。这种新认同的核心,并不是逝去的人,而是“自我”。如其说人们哀悼的是那个人,不如说是“自己的一段时光”。
城市的地得的文章认为,人们在他身上看到的,更多不是“民族国家”,而是自己的身影:一个人能达到的高度以及他的局限。普遍的哀伤因此具备了某种真正的悲剧性。如果有人哭了,也是为自己而哭。这种纪念会走向何方?很大可能并不不会导致“宏大叙事”,因为这纪念本来就是个体的、分散的。但是,这种纪念也有新的力量。它折射出一个社会的共识和新的情感模式。它不再是政治性的,恰恰因为这个原因,它又是“新的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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